05/03/2025

《看我今天怎麼說》指望健聽與聾人社群共融更欲表述個人身份意識價值認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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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將社會議題放進電影裏，容易顯得沉重，但看《看我今天怎麼說》，比起過去聾人電影節某些選材角度，導演黄修平取態相對平實，卻指涉更廣闊的共情，而不煽情，沿襲他以往作品風格，勾出邊緣族群訊息，在角色調度與設計下，說好想說的話，被更多觀眾聽見，更讓女主角鍾雪瑩摘下金馬影后，若單以演技論，試想想獲得說國語的金馬獎評審青睞，在他們聽來，鍾雪瑩演繹那一口聽障人士吃力地靠人工耳蝸聽聲學發音的姿態，張家輝也讚她不循規蹈矩地演，卻自有一番Be there不刻意的味道。

　　電影Sound design既帶創意，也充滿心思，模擬聾人感官世界瞬間讓觀眾入戲，讓我延伸閱讀Andrew Solomon的《背離親緣》，視苦難如珍珠，想起香港首本聾人子女（CODA, Children Of Deaf Adult）繪本，感受聾人子女於成長時面對著許多挑戰，包括身分認同的問題。當電影聲音設計太靜時，不免放大戲院其他環境雜音，例如觀眾拆零食袋或打呼的聲音，可也同時測試著心內情緒的聲音，在入戲與出戲間不斷游移。

　　人工耳蝸雖偶被目為「入侵式移植」，但與手語從來都並存，彼此可互補輔助，並無二元之分，不過八九十年代美國聾啞社群也曾將之列為重要議題，現實中「真聾」與「假聾」也發生過悲劇，不時引發涉及何謂「正常」的爭辯，導演應該一一參考過，但情節鋪陳偶然有陣港台《沒有牆的世界》味道，部分劇情推進出現硬資訊的情況，領情與否，則待觀眾自決。

　　這樣的「寫實」類電影，推波往往憑藉演員帶動，而導演加進大量素人聾人演員，還有手語指導與手語副導演的特殊崗位，他們的功能大大增加電影生活真實感。個人欣賞有Camera face的吳祉昊，既是新演員，本身也是帶有豐富成長故事的聾人，演來得心應手；還有演游學修童年版的小演員鄭進希，是聾人，但看他訪問是樂事，懂手語，說話反應快，與健聽無異，且牙尖嘴利，頭腦清醒，接受自己，讓人感受正向。

　　有這樣的外在條件，套回電影裏，仍然有人拿《看》跟同期的日本電影《聽見兩個世界》比，觀乎一個《看》，一個《聽》，而手語是需要用看的，從電影到世態，表達在耳聾外表現接受手術的條件，關乎個人出身、學歷、經濟條件等的社會問題——而鍾雪瑩的角色，讓我想起十多年前的嶺南社會科學畢業的聾人優異生李菁，會考2A3B，畢業後求職不順，待業三年，屢遭社會鐵拳狠打，最終在自己一叠成績表、獎狀、文憑上寫下偌大「垃圾」兩字，與一篇題為「零價值」的網誌，然後跳樓自盡，享年26歲；鍾雪瑩的角色，則進而描繪努力擺脫厄運成為「吉祥物」與否的掙扎及反思。

　　缺陷或許容易讓我們陷入混沌與無知的狀態，聽障讓聾人感覺與充滿聲音的世界對立，從而質疑自身價值。因此聾人文化議題的複雜性，在《看我今天怎麼說》裏看到被尊重的Good will，用心看見家庭跟社會一樣，是醞釀愛，同時也是容易製造恨的地方，每人或會從電影中學懂一點世情，選擇當制度框架下的「吉祥物」，抑或發揮自我成長，肯定尊嚴、夢想及價值，並接納彼此原來可以這樣不同，邁向大同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