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（23日）結束的德國大選，無論是對該國，還是整個歐洲來說，都是一次意義深遠的選舉。可惜的是，從投票結果及聯盟黨領袖默茨(Friedrich Merz)在勝利後的部署來看，德國恐怕會延續此前「交通燈內閣」留下的亂局。德國過去數年因俄烏戰爭而陷入「去工業化」(deindustrialization)危機，默茨暫沒有展示出扭轉乾坤的「硬實力」。

　　先從大選結果的數據來看：

　　一、選民投票意願高漲，投票率高達83%，創下德國在1990年統一後最高水平。右翼兩大政黨 -- 聯盟黨（基民盟/基社盟）和德國選擇黨(AfD)，分別獲得28.6%和20.8%選票。換言之，此次投票充分表達了民意，而右翼政黨獲得了壓倒性勝利。

　　二、聯盟黨未過半數，需組建聯合政府。正是在這個問題上，默茨面對了前任肖爾茨籌組「交通燈內閣」時，所面對的同樣困境。表面上看，聯盟黨和選擇黨都被劃為「右派」，但兩者間在俄烏戰爭、歐盟一體化、國際貿易等領域上南轅北轍。

德國聯盟黨領袖默茨宣布大選膀利（美聯社）

　　三、從政黨政治的利益考量來看，由於魏德爾(Alice Weidel)領導的選擇黨聲勢逼人，默茨視之為主要競爭對手，並不打算與之合作，以防養虎為患。結果，他未來只能物色社民黨等一、兩個「人畜無害」的弱勢政黨來籌組聯合政府。如此一來，默茨便走上了肖爾茨的「交通燈內閣」之路。

默茨視選擇黨為大敵

　　在此情況下，在默茨領導的執政聯盟內部，大黨固然不能靠強勢服眾，而小黨也不會是省油的燈。就像「交通燈內閣」時期，綠黨和自民黨把持了經濟、貿易和外交政策，讓肖爾茨動彈不得，被迫自行宣布內閣倒台。

　　在執政聯盟外，默茨還將面對最大在野黨選擇黨的強勢進逼，選擇黨黨魁魏德爾並不承認該黨是「極右翼」。本欄此前亦有專文指出，目前歐美一些媒體對於「極右翼」的定義值得商榷。為了拉開兩黨間的區別，歐美媒體將聯盟黨形容為「保守派」(conservative)政黨，而將選擇黨定性為「極右」(far right)。

　　問題在於，默茨領導的聯盟黨，在一些政策上比魏德爾的選擇黨更右傾及鷹派。例如在對華政策上，默茨支持跨大西洋關係，積極加入對華脫勾，並把人權等議題與貿易政策掛勾。可以預見的是，他上台後將拉動歐盟，對華採取統一的，基於共同價值的強硬政策，並藉此在貿易戰及烏克蘭等問題上，換取美國支持。

魏德爾主張務實的對華政策

魏德爾領導的選擇黨成為最大反對黨（美聯社）

　　與聯盟黨的強烈「反共意識」相比，選擇黨反倒支持更溫和及務實的對華政策。魏德爾主張多極化國際秩序，批評「交通燈內閣」盲目跟隨美國的對華政策，損害了德國的經濟利益。她指出，德國應從務實角度出發，不應過度強調意識形態差異，力求在中美之間保持中立，避免捲入大國競爭。
　
　　在對烏克蘭政策上，默茨在支持烏克蘭繼續作戰的問題上，同樣比魏德爾鷹派。由於特朗普政府積極推動停火，前者甚至在競選最後時刻，不惜大幅改變其對美政策，聲言要推動獨立於美國的外交。相反，魏德爾批評肖爾茲過度援助烏克蘭，既損害了德國經濟，又可能加劇與俄羅斯的緊張關係。她因此主張，通過外交途徑解決烏克蘭危機。

　　選擇黨較聯盟黨更為強硬的領域，是反移民政策，呼籲實施更嚴格的邊境管制和移民審查；及反對歐盟集權，認為此舉損害了德國主權和利益，主張維持鬆散的歐盟，甚至呼籲德國退出歐元區，恢復德國馬克。

　　聯盟黨和選擇黨的種種矛盾，究其本質，反映了德國面對劇變中的國際形勢，無論是從政黨還是社會層面，都未能形成統一的共識與對策，也就無法團結一致共渡時艱。即使是在各個意識形態擔任「領頭羊」的大黨，在國會中得票亦不過三成。

　　作為一名熟練的政客，默茨過去在與黨友默克爾的權力鬥爭中敗北，這回終於輪到他拿下柏林的權杖，但其疲弱的得票率將難以扭轉「交通燈之亂」，而對中俄的鷹派立場，又意味著德國經濟的進一步萎縮，歲月將繼續蹉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