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/03/2025
歐洲對俄傾向鷹派,並非完全是美國「應聲蟲」
本欄寫到此處,正值歐洲政局和安全形勢發生劇變,往事與現實恰巧形成了呼應。筆者的感慨是,有關北約東擴、俄烏衝突這類複雜而又影響重大的事件,數天、數月的觀察,與長達數年,甚至數十年的密切跟蹤,得出的結論是會有很大區別的。
歐洲國家迅速對烏克蘭表達支持,英國擬派兵「維和」(美聯社)
例如在俄烏戰爭爆發後,當時一個主要的觀點是美國利用北約東擴,把歐洲國家綁上與俄羅斯對抗的地緣衝突戰車,在削弱普京政權的同時,又消耗了歐洲的實力,導致歐盟經濟火車頭德國在內的歐洲國家蒙受「去工業化」。這種觀點無法解釋以下「怪現象」:
俄烏停火談判怪現象
一、如果北約東擴和俄烏戰爭僅僅是美國設下的陰謀,存有消耗歐洲的目的,那麼特朗普上台後推進停火,理應受到歐洲國家的歡迎。事實卻正好相反,歐洲主要大國迅速行動起來,不僅視「英美特殊關係」為國策的英國,違反白宮的逼和意願,對烏克蘭提供了緊急軍援,並主張對烏派兵並設置禁飛區;德國決定發行國債,聲稱「不惜一切代價」擴軍;法國總統馬克龍甚至宣稱,要為歐陸盟國提供核保護傘。
二、進一步看,除極少數國家外,無論是西歐、北歐還是東歐國家,在對俄鷹派立場上,都展示出了國與國間罕有地團結。當澤連斯基赴白宮,與總統特朗普及副總統萬斯吵架被下逐客令後,歐洲國家不僅普遍對澤連斯基發出聲援,連近來因為脫歐問題與歐陸國家鬧僵的英國,亦迅速與法國展開合作,主持緊急安全會議,商討歐洲共同對策。
三、從各國內部看,對俄鷹派立場亦是跨黨派共識。例如英國,工黨首相施紀賢在俄烏戰爭中的立場,並沒有比他的保守黨前任更溫和。再看德國,雖然在上月大選中,保守派的聯盟黨勝選,但其黨魁默茨對俄羅斯的強硬態度,比之前任肖爾茨有過之,而無不及。
上述三個現象說明,在俄烏衝突的問題上,歐洲國家並不完全是在美國拜登政府的脅迫下,淪為消極行事的「應聲蟲」,而是有其主動性。為甚麼歐洲會出現上述「怪現象」呢?因為在蘇聯垮台和冷戰結束後,歐洲國家也是北約東擴的積極支持和推進者。只有看清北約東擴起源的盤根錯節,才能正確研判歐洲局勢的發展,而不致低估了歐洲內部矛盾,對國際安全形勢的影響。
美國最初對北約東擴態度審慎
蘇聯瓦解之時,葉利欽領導的俄羅斯正在大擴步奔向西方,美俄關係尚處於蜜月期。在華府權傾一時的美國外交泰斗基辛格,及一些處理對俄事務的美方外交官員,最初對北約東擴都公開表達了審慎態度,擔憂此舉會擾亂冷戰結束的進程。
但是,統一後的德國急欲把冷戰時期,北約軍事力量的最前沿,由本來的東、西德分界線,前移至更接近俄羅斯的東歐地區。如此一來,就能為德國爭取到一片遼闊的安全緩衝區。與之呼應的,是一些反俄的前蘇聯陣營國家,亦急欲投身北約,以增加自身的安全系數。是以在北約東擴的問題上,這些國家其實是你情我願。
美國雖然最初表現審慎,但隨後俄羅斯在休克治療中奄奄一息,且葉利欽民望一落千丈,開始酗酒,政局發展也未符合華府意願。從這一角度說,美國政府推行北約東擴的意願,是隨著歐洲盟國的支持,及俄羅斯政治、經濟及社會的迅速瓦解而水漲船高的。但這一決定反過來又刺激了俄羅斯民族主義強硬派的抬頭,為普京走上權力巔峰提供了土壤。
就這兩天的新聞來看,還有一個誤區就是有關歐盟外交官員批評美國,當年要求烏克蘭放棄核武,現在又拒絕為該國提供安全保障的問題。事實上,蘇聯時代雖然在烏克蘭部署了核武,但指揮中樞在克里姆林宮。
雖然在蘇聯瓦解後,烏方一度要求取得核武控制權,但時任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向時任美國總統老布殊求助,要求協助游說烏克蘭放棄此念頭。如前所述,當時美俄仍處於蜜月期,且美國積極推動核不擴散,也希望控制蘇聯核彈的動向,美俄在此問題上利益一致,不可能把莫斯科的核鎖匙交到基輔。
特朗普看透歐洲真面目
特朗普政府上台後,準備單方面放棄對烏克蘭的支持,導致美歐關係惡化,北約東擴似乎正在瀕臨瓦解。為甚麼特朗普甘願冒此大險?也許他或他的謀士們也看穿了歐洲在北約東擴過程中的真面目,深信一旦美國抽身,歐洲國家基於自身需求,必定盡全力填補美國留下的安全真空。
如此一來,歐洲再不能躲在美國身後,把大筆金錢灑到社會福利,而是轉為積極擴充軍費。美國則反過來坐山觀虎鬥,不僅可以在俄歐兩者間謀利,同時還可騰出手來全力壓制中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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