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月前，身在巴黎，扮張岱「意到」即可，路過Musée d'Orsay不入，轉眼竟然在香港藝術館看到《塞尚和雷諾阿的世界》，欣賞到法國橘園美術館及奧賽博物館共52件國寶級珍藏，其中51件在香港首次展出，既然不費吹灰之力，便不容許自己再錯過——雖然沒有想看的Renoir ballerinas，但把塞尚與雷諾阿的作品並展，作出比對，比起2019年曾梵志替Gagosian Hong Kong畫廊策展的《Cézanne, Morandi, and Sanyu'》，角度可堪玩味。

　　塞尚說過，藝術是一個與自然共處的和諧狀態。他曾經畫同一座山頭逾二十年，由「重塑」蛻變成「觀念」，有點像「看山不是山」，把眼前所見的當下，作為未來的靈感；也即是說，強化「已知經驗」不是塞尚所追求，他透過鍥而不捨的「重複」實踐他的哲學——若然經驗沒法往未知的將來發展，那麼它代表的時間便沒有往前流動。由此可見，他給其他畫家帶來的影響，是可以畫出他看見，而非別人的「現實」。他用筆觸、顏色經營的「現實」，不是只有單一地觀照與認知的角度，這個「觀點」影響畢加索後來的Cubism。

　　正如靜物不只是靜物，塞尚看蘋果也不是蘋果，它象徴他與文豪Emile Zola的友誼，Zola 年少時曾贈送蘋果以感謝塞尚的幫忙，所以儘管靜物畫在西洋油畫裏不受重視，塞尚曾明言「希望用一個蘋果征服巴黎」。

　　同為印象派大師，雷諾阿則注瞬間的視覺感受，強調色彩和光線的表現，而非細節的精確描繪，並善於捕捉光線在不同環境下的變化，尤其是陽光下的效果，雖然畫風在晚年有所變化，受到古典主義影響，線條更加清晰，色彩更加豐富和深沈，但作品仍然充滿生活氣息，給人一種愉悅和寧靜的感受，跟塞尚南轅北轍。

　　印象派的出現，顛覆西方繪畫以記錄客觀世界的主旨，重新把「主觀」置首，強調自由創作的重要，還原個人主義中的經驗與認知，與當時心理學論述發展接軌，勇於面對並表達自我，說好意識與潛意識的故事，寫下在洪荒俗世存活的明證。

塞尚和雷諾阿的世界 ─ 法國橘園美術館及奧賽博物館珍藏展

展期：即日至 5月7日

地點：香港藝術館 2 樓專題廳